兜妈好孕记27-鬼门关前走一遭

兜兜已经满10个月了,回头看去, 十月怀胎好似梦一场。挥之不去的恶梦般的分娩经历不知要伴随到几时,不过终究需要坦然面对。记录下来,算是对好孕记有个收尾,也算是鼓励自己,既然鬼门关前都走过一遭,那么前路就算再艰辛, 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每个宝宝选择什么时候降生于这个世界,应该都是注定的吧。就在周四晚9点多,老公还在拿着万年历八字排盘,计算着哪天哪个时辰最好时,偶突然隐隐地感觉到传说中的阵痛。这种痛和之前所感觉的痛都不同,每发作的那几十秒内的痛楚越发频繁地袭来,越发排山倒海。

我对老公说:这次真的要生啦!!马上打医院的24小时电话,接电话的注册护士声音很熟悉,应该就是周二帮我做检查的那个护士。护士很冷漠地问我疼痛指数1-9,现在有多少?疼了多久了?频率有多高?告诫我,最好还是先呆在家里,实在忍无可忍了再上医院, 因为倘若他们检查后发现还不具备入院条件,还是会SEND ME BACK HOME。我说已经忍无可忍了,虽然才疼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不过频率越来越高。护士无可奈何地让我过去。

洗了个澡,11点左右便匆匆上路了。在车上的我就已经疼得嗷嗷叫了。到了医院,果然是之前的那个护士,她显然也认出了我。例行检查后,护士说:还是宫开一指,未达入院标准。可以选择回家或在医院四处走走,一两个小时后再检查。

既然来了,还是呆在医院里比较安全。于是老公扶着我在医院的走廊上漫步。事实上,根本疼得走不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阵又一阵地,恶心想吐。

12点10分,突然觉得羊水破了。老公急忙又找来护士。再检查,果然。护士开始时还是那句话:虽然羊水破了, 但还只是宫开二指,这并不能改变什么。那我继续在医院里逛逛。

听完这话,我差点都快晕过去了。这也太狠了!不过我看到羊水里有绿色,之前看书就说过羊水里有绿色就表示胎粪进入羊水, 那么胎儿有吸入胎粪的危险。我就此提问,后来护士请示了医生后,终于让我入院了。

终于可以有床躺着,而不用苦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好象躺上床后我的记忆就很模糊了。我只记得除了疼就是疼,我不停地问护士什么时候可以打epidural。护士说至少要宫开四指。

我记得护士给我的肚皮上安上胎心监测仪,在我的左手臂上开始静脉输液。我只知道很快我就开始大出血,三个小护士不停地给我更换PAD,最后她们很害怕,打电话给值班医生,让她过来看一下。

医生来了,我甚至已经不记得她的长相了,只记得是个白人女子。我不停地发抖,自己完全控制不住。她问我的问题,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大脑似乎已经停止思考,老公在一旁帮我回答着。值班医生看到我厚厚的因为孕期出血到医院看急诊的记录册,就惶恐了。这也是她一直拖到8点下班都不愿帮我接生的原因吧。

值班医生呆了会便离开了。而我居然在2小时内迅速地就宫开六指,估计大出血就是因为宫开太快而引起的。麻醉师很快就来了,终于没了痛楚。但我还是不停地发抖。接着开始发冷。

一测体温,发烧了。护士端来水和TYLENOL退烧药。服完后,感觉意识更模糊了。只记得护士根据胎心监测仪的显示时不时过来让我更换侧卧姿势。保证宝宝心跳正常。

老公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了偶的OB,原来她当天有预约给人做手术。老公回来说了,结果护士汇报给了值班医生。

凌晨6点左右,我已经宫开十指了。不过值班医生不见人影,并不愿意立即为我接生。想等8点下班后,由我的OB来接手。因为我有孕期糖尿病,所以护士给我验了血糖,居然飙高。护士说倘若不用胰岛素控制,有可能在delivery的时候对胎儿不利。一听这话,一直坚持不用胰岛素的我,只能屈服。于是乎,左手臂静脉注射架上密密麻麻挂了无数的生理盐水、消炎药等袋子中又多了一袋……胰岛素……

8点换班,值班医生来了,和我告别。说我很幸运,很难得由自己的OB来帮我接生。只能说,万般皆是命。这便是我惨痛的分娩经历的开端。

接班的小护士悠悠哉哉,有一下没一下的指引我PUSH,更夸张的是,PUSH时我的OB根本不在场。小护士让老公托着我的左腿,而她托着我的右腿在那PUSH。我当时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她让我怎么做, 我就怎么做了。后来回想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医院哪有人手紧缺到这份上,让家属帮忙托腿PUSH。而老公不懂用力,这也就导致了我产后左腿严重扭伤,根本下不了床。
9点时,OB来了。了解了一下情况,说因为羊水破后的12小时内必须要把宝宝拿出来,否则有危险。所以再给我1小时努力。因为产程拖太久,似乎宫缩越来越不强烈。小护士就没让我PUSH过几次,其间居然还和另外一个护士在那讨论给我的输液袋似乎插错了,然后两人在那重新调整顺序。当时的我,只能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10点左右,浩浩荡荡的一个团队出现在产房内,与之前只有一个小护士在帮我PUSH鲜明对比。因为羊水里有胎粪,所以有儿科医生及儿科护士STAND BY。他们必须在宝宝降生啼哭之前把裹在他口鼻的胎粪清理干净,以免宝宝吸入。

因为麻药的药效还在,OB是如何挥舞着大剪刀进行Episiotomy,我也没啥痛觉。只是在一旁全程见证的老公看得触目惊心,说我的血是一直哗哗地流。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久违的兜兜的啼哭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当护士把小小的包裹好的兜兜放在我胸前时,我不记得自己是哭还是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的人生圆满了。

又有谁知道我的分娩恶梦并未因为兜兜的诞生而结束,相反,刚开始。

因为PUSH时扭伤了腿,根本下不了床。所以只能插输尿管,一直在床上躺了两天。麻药效果早已退去,伤口疼,腿疼,外加每隔两小时就被护士叫坐起来给兜喂奶。根本没有睡眠可言,还吃着医院里没有营养的冰冷的sandwich套餐。所有的东西,老公都得拿去微波炉里打热一下才敢吃。

无时无刻不盼着出院,问了护士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护士说要能够自行排尿三次以上。无可奈何拔了输尿管,在老公的搀扶下去了厕所。刚蹲下来,就觉得有东西向外涌。惨叫一声,还未来得及告诉老公怎么回事,就见一大坨直径约20公分的暗红色血块砸了出来,掷地有声!

我和老公全傻了眼,立即按铃叫护士。护士来了,也看傻了眼。立即打电话叫了护士长。护士长毕竟经验老道,很镇定地用PAD将大坨血块慢慢地按下去捻碎,确定里面没有内脏器官,只是血块。然后扶我上床,叫来了当天的值班医生。据估计,应该是生产完还在不停地大出血,但因为我扭伤了腿,无法下床,导致恶露流不出来,全淤于体内。医生建议我要忍痛多下床走动。如果不能自行排尿三次以上,是一定不能出院的。
于是开始了一瘸一拐在房间里的徘徊。兜兜就放在我床边的小小玻璃婴儿床里,而自顾不暇的我根本没有力气或心情好好端详他,最怕听到兜哭,因为那时的我手足无措。

终于顺利自行排尿三次,虽然腿还是扭的,伤口还是疼的,还头晕目眩,不过一想到次日就可以出院回家便满心欢喜。出院前我和兜兜都需要验血并进行例行检查。我一大早抽了血,然后老公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带我们母子回家。等啊等,中午时分,自打生完小孩就不见影的OB居然来了。问我感觉如何?有没头晕等不适症状?我照实了说了:腿还是扭的,伤口还是疼的,还头晕目眩。OB说我的CBC血液检查结果出来,只有50(后来知道普通人的正常值约为120,换句话说,我只剩下半条命),实在让低得人难以置信,她怀疑验错了,所以要求再验一遍。说倘若只有50,她是万万不会让我出院的,而且需要输血。

听到“输血”二字,吓了一跳。虽然总是头昏昏眼花花,但以为是伤口疼加上腿扭伤再加上每隔三小时就要喂一次奶而睡眠不足的缘故,没想过是失血过多。昨天在厕所里照镜子时,看着镜中面如白纸的自己时曾问过老公:“我的脸怎么这么白?” 老公答:“灯光效果。” 所以也并未在意,现在想来,也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第二次验血结果出来了,CBC值60。虽然稍有升高,但依旧半条命。决定接受输血。

而兜检查结果是体重骤降过其出生体重,被判定有黄疸,需要进保温箱晒日光。正喜滋滋盼着出院的我们,突然间觉得风云变幻,一切都不同了。

突然很害怕,不敢让老马离开,让邻居帮忙载爸妈过来医院见了一面,妈妈带来了红枣狗杞蛋汤,这大概是俺生产完吃的最有营养的一餐了。

因为输血,我不能再母乳喂兜。医院提供了FOMULAR,并把保温箱放在产房内,由老公每隔两小时喂一次。当晚,也不知是血液排斥作用,又或是伤口疼痛,又或是兜不停哭闹,又或是保温箱定时出错不停咆哮,总之我是一夜未眠,恍惚中我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我好象说了许多胡话……自己只记得曾绝望地哭着跟老公说:我觉得我回不去了……

输完两袋血,凌晨3点,护士并未将输血器针头从我右手臂拨出,而是用止血钳夹住输注预留管,说等明天验血结果出来后再看需不需要再输血。而且由于我的手臂上因为静脉输液及输血留下的密集针孔,担心明天若要再输血时找不到合适的血管扎针了。

右手臂上的血管内还HOLD着针头,完全不能用力,再加上左腿扭伤及侧切伤口疼,我上下床就更困难了。听到兜兜在保温箱里不停地哭,老公手忙脚乱地抱他出来喂奶,躺在床上的我完全帮不上忙,就觉得揪心的疼,渴望给兜兜喂奶的母性百般折磨着我,突然觉得能给兜喂奶是件多幸福的事,这是当妈的责任,这也是我存在的价值,而当时的我,自身难保,什么也做不了。

大概凌晨4点,护士突然来说,因为产房床位不够,要我们搬出产房,移到产后康复房去。我只能一瘸一拐的走,所以护士推来了轮椅,由于之前已经准备要出院,老公已经打包完毕,所以我们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完毕,护士推着我,老公推着保温箱里的兜兜,挪至产后康复房。

老公帮我扛上了产后康复房的床,让我小憩片刻。而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兜兜。除了疼就是疼,我根本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大概6点,天一亮,就有护士来给我和兜验血。接下来又是苦苦的等待结果出来。

因为伤口痛再加上扭伤腿,我也懒得上床,所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大概9点,验血结果出来了, 兜兜的黄疸褪了,而我的CBC值还是很低,只达85,离120的正常值还有一定距离。护士说,还等我的OB评估,她迟点会过来看我。

于是又开始漫长的等待,还以为中午终于可以回家喝上一碗热汤,没有到了LUNCH TIME,OB还是没有来,冷冰冰的火腿三明治倒是先来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让老公拿到微波炉热了热,就狼吞虎咽了。接着就是等!等!等!忍无可忍,按铃找来护士,说OB昨晚值夜班,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所以现在要等当日的值班医生来给我评估。

无可奈何,继续等。不过等的同时也为怎么回家及回家后怎么办烦恼。因为扭了腿,脚抬不高,外加侧切伤口,怎么爬上SUV那么高的底盘?家里床不同医院,不能升降不能倾斜,回家后怎么上床怎么躺下,都是问题。

傍晚5点,冰冷冷的鸡肉三明治晚餐来了,值班医生还是没来!我几乎快崩溃了,按铃找来护士。护士终于把向留在我手臂血管中的输血器针头拔掉了。很明显,我是个烂摊子,值班医生不愿理,因为我尚未达出院标准,惟恐评估让我出院后麻烦上身,于是就这么耗着。人在异国,人生地不熟,投诉无门,我和老公一筹莫展。一直负责我CASE的值班护士全看在眼里,大概6点钟,护士说她签字担保让我们出院了。因为她知道我在医院里,吃不好,睡不好,体力完全难以恢复。

老公拿来了CAR SEAT,先去把兜兜装车,而我向护士借了小板凳,一瘸一拐地爬上了SUV。终于离开了MARKHAM STOUFFVILLE HOSPITAL。医院的评分本不低,但我在那儿的分娩经历确实太恐怖。不过好在,在医院呆了四天,我终于活着出院了。之后的伤口发炎、发烧进急诊室等等等等,只能算后话,不在孕期日志之列,不谈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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