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孤单

我是幸运的，发了几封简历后，多伦多三大中文报社之一的X报就叫我去面试，不到一周后就通知我去上班了。在新移民失业指数递增的多伦多，我的遭遇成了传奇。
作为夜班编辑，昼伏夜出，我又倒了一次时差。世界大同，X报用的排版软件居然和原来在国内报社用的一样，所以操作技术上的障碍对我来说不复存在。然而同为华人，语言上的障碍居然突显——X报是香港人创办的报纸，所以编前会说的全是粤语。头一天开会，感觉自己象个白痴，大有英文听力考试的架式，偶尔听到几个熟悉的单词，正在努力猜测之时，考试已经结束。
于是随身携带“粤语百日通”，苦练了三周，开会时终于七听三猜大致明白同志们说的啥，并开始加入讨论，陈述自己对头条的选择。香港报人对头条的看法与俺在国内所受的根深蒂固的教育真的完全不同。作为市民生活报出身的我，满以为自己的品味是接近市场，贴近读者的。可是几天独树一帜的发言后我才觉悟，其实我的想法还是受束缚的。几枪流弹飞入民宅，新移民误闯高速路，在我看来，都可以作为普通的社会新闻来处理；可对他们来说，却足以凭其新奇荣居头条。
不过香港报人取标题的能力确实值得称道。我的风格是常好做些虚题卖弄文字修养，香港报人不然。他们的标题或许平白却一语中的。这大概就是我在明报期间值得揣摩的学问。
当过夜编的人都知道，通常一天只吃两顿。一觉醒来便已是正午时分，早饭午饭一块吃完后，看看书读读报上上网，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然而正当家家户户厨房飘香，齐聚饭桌之时也正催促着我该上路工作了。
找到工作之初的那份欣喜被日子一天天的重复所掩盖；粤语的进步开始停滞不前，标题照旧被改得面目全非。老公和我两人虽然住在一块，却难得清醒地见上一面，聊上两句。老公下班时，我已经上班去了；我下班回来时，老公已经睡着了；而老公要出门上班时，我还在昏睡。幸亏我们两配了家庭计划的手机，相互有500分钟免费通话时间。同一屋檐下，电话诉衷情；想想几分心酸几分讽刺。
工作成了生活的重心，虽然通晓世界上每个角落发生的大事，却油然而生与世隔绝孤单；与大多数迥异的上班时间，以至于休息时间也找不到玩伴，唯有蜷伏在家中，眼睁睁地看着时光消逝。
雪，渐渐化了。突然有一天，上班的路上，我惊奇的发现融雪之下竟是一抹新绿。春天到了——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到春的来临，南国的春冬界限向来不明晰，甚至一不小心，就已是夏天。抬头望天，久违的阳光，或者，阳光一直存在，不过忙于赶路的我从来就没有注意？
挥之不去的孤单，在乎环境还在乎心境？工作让我麻木，沦为做版的机器？感受和思考已经成为一种奢侈？
我告诉自己，从明天起，做一个快乐的人，观鸟，赏花，笑看云起日落……
从明天起，给每一棵树每一条河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